論明日香的傳位顧慮與隔代指認事#
原文由 EuphoriaHysteria 發布於 2024 年 4 月 8 日
歷來的吹學家多集中精力討論三代之治中歷屆首領在任內的貢獻,卻鮮有討論吹部部長大位傳承的因果、細節,以及眾旁人的言行。但大位交接是權力輪轉的象徵,標誌著老人的影響力的逐漸消退,使得後來者居上在嚴格的年齡制度下也成為可能。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,無論是爭奪部長大位,還是爭取權臣要職,各種圍繞這個目的的行動都是最能見人心性、智慧處,也是最能洞悉大局處。
久一年小笠原晴香任部長,田中明日香攝部政的局面眾人皆知,因此傳位時也是明日香主事,晴香從旁附和。根據武田所著《北宇治秘史・其十二》記載:
優子啟匣取旨,以手撫台,朗然宣詔曰:“吉川優子機敏練達,克己奉公,深合朕意。著傳位於吉川優子。” 復問百官曰:“眾卿其有異者?” 群臣默不語。復曰:“然者拜。” 後藤卓也宣,群臣拊掌行禮。
又有《北宇治史・卷五・其四》記載:
優子曰:“卿其勿辭!明王屬朕曰:‘夫部長者,其威可率眾,其能可領衔,其臣可竭勞。’故先皇傳於朕,朕亦因之傳卿。”
優子其人重義,人心共向;有五年的小號功底,實力在香織之下、小日向夢之上,不可謂不強;南中黨有夏紀、希美處理大小事宜,同級生有加部友惠、後輩有久美子協調眾人。三能俱備,所以明日香指使晴香傳部長位於優子。類似地,優子傳位於久美子。
從事實上說,沒有史料佐證明日香在傳位優子的同時,要求優子傳位久美子。所有 “隔代指認” 說法的來源,似乎都是那句 “故先皇傳於朕,朕亦因之傳卿”。然而這裡的 “先皇” 指的本是小笠原晴香;即便這是優子的隱語,以前人囑托告誡後人的事蹟古已有之,也不足以直接證明隔代指認。但經過一定的合情推理,不難看出武田史書中的春秋大義:在久一年傳位前,優子已經明白久三年之君非久美子莫屬;而明日香也認為優子大致能察覺到這點,因為優子在久一年後期的爭位之心足夠顯著,對久二年部政必有設想。但這是兩個老謀深算的政壇領袖之間的心照不宣,既不為他人所知,也不能見諸史冊。況且兩人明交不多,如果會錯了意,後果不堪設想。所以倘若明日香有要對優子傳達的態度,傳位的措辭必將是唯一的暗示。
不可否認,優子有很高的政治智慧。所以她在聽到明日香的傳位詔書時就已明白,久美子在明日香眼中,是更勝於自己的繼位人,不然她不會說
是明王之託朕,亦卿之託。朕初即位,暗立卿為嗣君。
——(《北宇治史・卷五・其四》)
並且優子堅信,以久美子的政治智慧,在數次聽到明日香對自己 “甚若悠風號” 的評語後,必然意識到這是來自長輩的青睞,因而已經朝向至尊之位奮進了。即便優子不知道明日香的評語,久美子和明日香走得很近也是部內有目共睹,個中意味又豈難察覺?假若優子執政期間冷落久美子而傳位他人,那麼久三年的新部長注定立不住:久美子率低音部眾,麗奈率小號部眾,秀一率長號部眾,堺萬紗子、井上順菜率打擊樂部眾,或與中央分庭抗禮,或各自為政諸侯林立,則大權旁落、人心涣散,甚至政潮迭起,殃及全部,到時只怕自己要落得一個惡謚。何況優子在久一年獨奏之爭中表演了年功黨中堅力量的角色,得罪了一些年輕的改革派,在繼任屆中黨羽本就不多。而久一年合宿時,優黃夜談使得久美子成為優子為數不多深入了解的上進後輩,因此大位也傳不到他人手中。
再退一步,且不論聖聖相承,單單為下情上達、疏暢天聽,優子集團就需要從二年級生中擇一賢者專司溝通,除久美子也無人可用。對優子而言,即位後部內局勢絕非明朗,全國奪金也是難上加難,正恐功名未成、後世非議,更犯不上與有望開古今第一盛世的久美子作對,所以不如對其禮敬有加,還能做個順水人情。
那麼優子能預見的事,作為總揽朝政的實權部長,明日香又如何看不出?明日香既然能看出優子傳位久美子是大勢所趨,又何必多此一舉,偏要把句句都更像對久美子的描述作為傳位優子的理由,冒著久二年政壇失序、自己被史書評為 “亂嗣君之政” 的風險也要多上一嘴?這正說明,明日香透過傳位詔書,向優子隔代指認了久美子,雖然形式很隱晦,但當事者都心知肚明。武田作為史官,一方面為了客觀,不能用台面上沒發生的事在史冊裡臆測部長動機;另一方面為尊者諱,也不好指出這層意思。京都史做的更絕,在《誓言的終章》中直接略去傳位過程,也是同樣的道理。
如前所說,明日香的隔代指認冒了不小的風險,可她為什麼仍要這麼做呢?一方面正如先前的吹學家指出的一般,這是身為低音部首席的明日香,對後輩兒孫的一點蔭蔽私心:她希望低音部的人總能握緊權柄。雖然立夏紀為部長太難服眾,但是立她為股肱之臣還是很說得通的,畢竟她與優子是至交。
而久美子少有大志,才幹過人,立為部長眾人也心服口服,所以才隔代指認。這種說法有其合理之處,不然夏紀的任命實在解釋不通:傘木希美有能力吹奏也能,留忠去能,不是進取之象。然而,如果將明日香看做有私無公、先私後公的利己主義者,把提攜後輩作為她不懼史筆如鐵的全部動機,則是小看了這個政壇老手。明明就要撒手而去,無過便是功。倘若當真利己,更不會冒險保全後人。所以明日香隔代指認久美子的另一動機,也是根本動機,在於久一年末期,明久隆中對後,明日香心懷的社稷公心。
久零年爆發了以若井堇為嚆矢的南中之亂,致使大量新生流失。因此久二年缺乏最有經驗的骨幹成員,於是全國奪金希望渺茫,甚至小於久一年的吹部。但久一年問鼎全國,士氣大振,久二年沒有理由諸躡不前,所以目標一定會定在全國奪金。因此久二年幾乎註定無法實現明詔計劃,因而為領導層招致好高鶴遠、治部失方之嫌,從而影響久二年領導層決策的公信力。於是由久二年委派的久三年領導層的威望也會順勢降低。然而久三年臥虎藏龍,人才濟濟,主弱臣壯不是好事。所以要提高久三年領導層法理上的威信,就要另謀手段。為了吹部人心的長久穩定和權力交迭的安定,明日香必須用自己的影響力確立兩朝統帥。
此外,明日香之隔代指認,也是在保護久美子於接下來一年中可能發生的諸多鬥爭中穩立不倒。傳統的經驗似乎表明,在政治鬥爭中,同派的冷落就是保護,對手的重用必為捧殺,但這套思路不適用於身為 “好聖孫” 的久美子。作為非直接繼位人,久美子不會被率先捲入政治旋渦的中心,所以久二年中久美子的任務就是盡力辦差,大展能手,為日後的榮膺大寶做好鋪墊。而恰好以優子為典型的久一年二年級生有實心用事者,可以繼續推行北宇治革新,承上啟下,為吹部繼續整頓人心、恢復元氣。然部務瑣碎,既要著手整頓,那麼僅靠三年級領導層必然分身乏術。所以明日香料定,優子需要一人負責溝通上下,且此人須得長於心術,吹奏能力也應服眾。那麼這個職位非久美子莫屬。然而,明日香只知獨奏之爭中優子作為香織推首腦、年功黨領袖,久美子作為改革派成員、麗奈激推,二人之間相比隔阻不淺;卻不知優黃夜談,二人冰釋。這一點上明日香與鎧塚霙的視角相同,而後者仍認為兩人相嫌,可見明日香在安排後事時擔心久二年優子對久美子公報私仇,刻意冷落。
因此她在傳位時特地點出部長三大特徵,就是告誡優子:久美子是部長之才,切不能挾私憤而誤公事,一定要在久二年重用久美子。從結果來看,明日香多慮了。她低估了優子的政治智慧,這是她歷經攝政半載、下野風波、隆中對、駅演復出後的當局者迷。但這也是明日香為部保才的一片苦心。她通過傳位詔書下了一道雙保險:倘若久二年久美子果真境遇不順,中川夏紀作為王佐之臣,還能搬出詔書為由加以諫阻,保護低音部晚輩。
但無論如何,明日香隔代指認久美子都是在特殊歷史環境下的特殊舉措。久美子在北宇治政壇沉浮三載,結識五代,也未曾聽聞另一 “隔代指認” 之例。事實上,隨著北宇治改革的逐年深化,以及三代明主的不懈探索,北宇治已從散漫的氏族自治制中脫胎換骨,構建了一套各聲部長緊密團結於內閣、部長經內閣總領部政的縝密清晰的體制,以長享吹奏豪強之令譽;確立了部長大位傳承的內閣協商、秘密立儲制,以保障權力交接之安定。若論三代之治給北宇治後人留下最寶貴的政治遺產,除去諸位偉大的領導人的政治鬥爭經驗,便是這套天行有常、自動運轉的吹部機器。至於有些吹學論文以隔代指認為權力高峰之標誌,甚至因之弱化優子內閣的歷史貢獻,則又失之公正了。
EuphoriaHysteria
甲辰二月晦日